運動員也不想跳舞
其實大部分人難以接受國家運動員,哪怕是帶了一個“前”字的運動員,轉身去跳擦邊舞,完全是情理之中。
在足夠漫長的歲月里面,運動員是國家實力的象征,是不被列強欺侮的符號,是撫平自卑傷口的安慰劑和創可貼。
運動員出發點本即宏大國家敘事。所以他們的訓練,他們的汗水,他們的付出,甚至他們的潛規則都自帶光環。這種基于對于特定身份屬性的神圣感,仿佛按火箭發射按鈕一樣,背后綁定的事物已經超脫自身價值本身,沉重的負累就不允許它輕巧灑脫。
國之大事,在祀與戎。說得再直白一些,它們并不奔著公眾的精神文化和身體素質而去。從定位來看,運動員一開始就是被物化和自我甘心被物化的工具,是帶有犧牲屬性的器皿,是獻祭給特定殿堂的禮物。
前朝皇帝的龍袍遺落人間,哪怕大家心里早已明知這些已經是王謝堂前燕的過去式,尋常百姓只會互相提醒,穿黃戴金,是極大的僭越。
倒回吳柳芳和管晨辰這檔事上。對吳而言,運動員神圣化帶來的紅利正在衰減。從2012年其因傷下場,無緣更高榮譽之后,紅利已如拋物線一般垂直自由落體。那些帶有紅色和金色的光環,越來越難以照亮自己的前路。
而管則不同。她逾越過該逾越的障礙,打下過難啃的硬仗,哪怕所謂勝利只是歷史鴻篇里面的微小注腳,是局部的戰略性高地,她依然能成為制度的既得利益者。長期在特定價值觀和思維體系的浸染之下,維護現有體系的穩定,恐怕只是身體不由自主產生排異反應。
女人本就是心思細膩的生物,自家男人對著屏幕傻笑兩聲都能嗅出異樣,在體系里面邊緣化,是從開始都不需要偽裝的事實。比起風頭正勁的后來者,打入冷宮的嬪妃,才更有時間蹲在紅瓦白墻下思考,自己從哪里來,又在該到哪里去,自己想要的是什么,到底如何才能泅渡到彼岸。
這就不是什么才力的故事、劉菲的故事,甚至鄒春蘭的故事。吳柳芳還沒把自己逼上絕路,以至于跳舞的時候她都深知自己的賣點,自己曾經是“中國體操運動員”——這是一條富有差異化的賽道。MCN愿意在這條賽道上壓注,她也愿意用前半輩子的苦難和榮耀,換取另一條前程。
倆人吵架本身就是寡淡無趣的故事,重復討論小巧難女少為什么長期無法實現商業化,也已經沒有意義和價值。本就是邊緣的競技項目,從上路出發的時候,就不為了更高、更快和更強而去。圍觀路人的幾聲喝彩,恐怕也只是局外人剎那間的上頭。
吳柳芳確實是豁得出去的狠人。如果可以,她也想堂堂正正地把錢掙了。哪怕是個天庭的邊緣散仙,也不愿意輕易跌下神壇,把原本跳給玉帝看的舞姿,在一群凡夫俗子的審視下手舞足蹈,讓他們反復意淫和觀摩。
能鬧這么大,無非是圍觀者和舞姬雙方心照不宣的共謀:圍觀者渴望用“飛入尋常百姓家”的姿態,解構上層建筑泄憤,而舞臺中央,另一方手舞足蹈,一邊享受自己重新走進公共視野,被聚焦和審視的快感,一邊帶有恨意,感受自己能用這種方式回歸舞臺,有著“沖天香陣透長安”的酣暢快意。
這事就和日本愛情動作片一樣,為什么要穿上教師的衣服,為什么要穿上醫生和護士的衣服,為什么要出現家庭婦女和職場女性,再或者JK學生妹,看片的人沒想過,拍片的人不可能不了解。這東西在當下換了個詞,叫人設。
當然,整個故事的結局充滿了力量感。兩性節目播得正好,DV被回家的主人砸了。
要知道,神祗的臉上可以有泥和血,這是祂苦難的證明,但是不能沾有口水和糞。簡本在帝心,玩脫了試圖置喙神性,那就再回到冷宮里去。
DV里面的碟片是讓你看宏大敘事A面的,私自翻面這件事,還是得征求主人意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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