診室里的艾草香,是縈繞二十年的光陰密碼。
每當劃亮火柴點燃艾柱,淺灰色的煙靄便漫過白漆剝落的窗框,與窗外銀杏的年輪悄然重疊——那幅“大醫精誠”的匾額始終懸在視線盡頭,木漆被歲月磨出溫潤的光,像極了祖父臨終前握我手時的溫度。

我頭回坐診遇見的那位面癱小伙,至今記得他摘下口罩時的惶急。
作為婚禮司儀,歪斜的嘴角讓他丟了飯碗,西醫束手時,他攥著掛號單的指節泛白如紙。我在爺爺的醫案里翻找了整整三夜,泛黃紙頁間“風池穴”的朱砂批注突然灼亮雙眼。

當第一炷艾火在風池穴落下,他疼得吸氣,卻在第三日清晨沖進診室,含著淚比劃:“能鼓腮了!”后來有幾十余例面癱患者教會我,醫學從不是紙上談兵——急性期在翳風穴施雀啄灸時,要盯著患者眼瞼是否輕微顫動;恢復期透刺地倉與頰車穴,得順著面部神經走向輕旋針柄。
直到去年冬天,轄區居民周振國疼得半夜拍窗,我摸著他耳后冷硬如鐵的翳風穴,突然想起爺爺說的“寒凝之處便是病結”,加了隔姜灸后,他第22天對著鏡子笑出聲時,診室的霜花都像在發光了。

醫治那位坐輪椅的膝痛大姐時,她把我的棗木脈枕攥出了裂紋。刃針松解筋膜的“得氣感”伴著她的冷汗落下,我卻在艾條熏烤穴位時看見她繃緊的腳趾慢慢舒展。
半個月后,她杵著拐杖挪進診室,說能蹲下來擇菜了,如今每年立夏送來的青蠶豆,清甜的豆香里,我讀懂了醫者的使命——疏通的不僅是經絡,更是患者心中熄滅已久的希望之光。
最難忘是那對求子十年的夫妻。女方把自己泡在中藥里,喝到看見藥罐就干嘔。我按月經周期分四步調養,春分那天做臍灸,她忽然抓住我的手,指尖在我腕間輕叩:“李醫生,左尺脈在跳!”三個月后她抱著襁褓推門進來,紅蛋滾落在處方箋上,印著寶寶淺粉的腳印——這比任何錦旗都珍貴。

撫過抽屜里批注密密麻麻的舊醫案,我深知傳承之道不在玄虛——望診時留意患者袖口的磨損痕跡,聞診時分辨藥香中的焦慮氣息,問診時耐心聽完老人深夜抽筋的細節,切脈時用心感受尺部細微的脈動。
師傅留下的酒精燈仍在案頭搖曳,候診區里母親輕拍襁褓的溫柔、老伯扶墻練習的堅持,這些生命的微光,就是支撐我堅守岐黃之路最珍貴的“處方”。
未來,我仍以初心為燈,在銀針艾草間深耕,讓中醫療法薪火相傳,守護更多生命,書寫屬于岐黃之術的溫暖篇章。
來源:江口縣桃映鎮中心衛生院中醫館主治醫師 李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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